5.31：没水几个字，打万华镜去了

三

北京的天空也并不是每天都碧蓝一片的，特别是对于香雪，看惯了台儿沟那片青山绿树托举起的蓝天，有时候感觉北京是灰蒙蒙的。但是八四年那会儿的北京，「大炼钢铁」的浓烟早已经没有了，也还没有那么多新式的大楼和大烟囱，所以天空还蓝着。刚来北京的时候，香雪觉得街道和绿树配天空很新鲜，比起山沟里遮起一小半视线的大山更加显得开阔空旷，现在看习惯了。

可是城市也是一首很美的诗，特别是一首京味儿的听起来顺耳又浓情。心中有了诗的香雪就像是重新认识了北京一样。天上的蓝褪了一点色，天边最高的建筑就是人民英雄纪念碑。天空下骑着自行车和靠着两只脚走路的人熙熙攘攘，但是长安街的宽阔将人群也拉开，就像天空一样宽阔。香雪此刻和莲花挤在漆着蓝色的公共汽车里。

「哇哦，香雪姑娘终于恋爱啦。」

莲花这么说着，引得香雪面颊又是一阵绯红。这天的话题真是不太寻常。

「才不是呢！我才刚见了人一面，怎么就能恋爱了呢？」

香雪红着脸开始慌忙辩解。从大山里来的单纯的香雪，心里面还是把恋爱看得很重的，甚至可以说放在月亮那么高的地位，跟台儿沟的一切在她心里的地位一样高。她还是不想让莲花瞧不起她，毕竟她还是有点瞧不起凤娇那样，看到「北京话」就轻飘飘坠入爱河，好像那爱也就是轻飘飘挂在嘴边的东西。

「是嘛，连人家男孩子名字都不知道，哪像是什么恋爱呢。」

莲花嘴上可不想饶过香雪，她怎么说也是个年轻姑娘，青春恋爱这些无一例外地都会让她刚长大一点，入了社会的少女心扑通扑通起来。香雪在北京的友人里数莲花跟她最亲。一直以来香雪有别的苦恼，她都会听她讲抱抱她，让香雪感觉她像娘一样亲，在台儿沟她从不好意思跟那群女孩子这么亲的。但是这时候她装作地推开香雪，像是要和先一步谈了恋爱的人划清界限。

莲花在北京是第二年工作，靠着矿冶学院的文凭进了铁道部的一个小部门，也算是跟铁路有关的工作。她在去北京的列车上跟香雪重逢，因为她长得像那个给她送四十个鸡蛋的女孩子，而香雪是无论如何忘不了那个跟她换马蹄莲笔盒的女孩子的。莲花生长在县城，好歹比香雪更懂得一些大城市的东西，就在她面对「去北京」这座高山的时候做了她的「城市通」。如若没有莲花，香雪恐怕在北京这座大城市中的大城市里还要迷失更长时间。

「哎呀哎呀，怎么会这样呀，真丢脸……」

香雪青涩的五官被她乱作一团的心绪揉住了，脸蛋也更红了。不过她再害臊再尴尬，莲花都明白。如果坠入爱河的姑娘都按着一个标准行动，那香雪就很符合这个标准。莲花尽管没谈过恋爱，但她同样是正在历经青春的姑娘，甚至历经的还要比香雪多上两年，香雪心里在想什么她似乎都很清楚，至少她这时候的微笑作出了一副她很清楚的样子。

「没啥关系」